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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咬狗，满嘴…mtDNA

爱犬惨死，凶手逍遥法外。纵然不是每个人都如电影《捍卫任务》的 Johon Wick，身怀绝技，谋求私刑正义;透过科学管道，至少可以讨个答案，获得心灵平静。意大利某只母的杰克罗素㹴（Jack Russell Terrier），横尸宠物旅馆的院子，得年 8 岁。犬舍的网子破裂，有向内拉扯的痕迹。宠物旅馆老板养的3只荷花瓦特犬（Hovawart），嫌疑重大;然而事后到场的兽医，却认为野生狐狸或海狸才是罪魁祸首。杰克罗素㹴的主人心有不甘，遂找上波隆那的一所动物疾病预防研究机构（L’Istituto Zooprofilattico Sperimentale della Lombardia e dell’Emilia-Romagna）。

非当事杰克罗素㹴。图/Oskar Kadaksoo on Unsplash

解剖狗尸

这只杰克罗素㹴死后，在日均温 7 °C 的环境，被搁置 18 到 20 个钟头。接着于 − 18 °C 的冰库里，冻了 1 个月，才被研究机构拖出来验尸。从外观看来，它生前的健康状况良好。不过，毛皮沾血，且有 14 道 7 至 10 公厘，略呈椭圆，边缘清楚的咬伤，分布于颈、肩、胸、肋弓、大腿（照片）和鼠蹊。另外，腰部还有个 10 厘米长，2.5 厘米宽的大伤口。剥掉狗皮后，可见创伤颇深：左边颈、胸的肌肉浸润于血中;胸腔与腹腔内，也有轻微出血;肋间肌、肋膜及腹壁穿孔;并有一根肋骨骨折。综合以上，它显然死于咬伤穿透胸部，使空气在肋膜腔中累积而压迫肺脏，所导致的气胸（pneumothorax）。那么究竟是什么动物如此残暴?

nDNA vs. mtDNA

凶手遗留在死者身上的 DNA，是指认身份的好线索。细胞中的细胞核（nucleus）和粒线体（mitochondria）都含有 DNA，分别简称为 nDNA 与 mtDNA，两者并不相同。以人类为例，前者包含从双亲得来的 2 至 3 万个基因;后者则有 37 个，主要遗传自母亲。分析 nDNA 的短纵列重复序列（short tandem repeat;STR），也就是一些鉴别度高的小片段;或是单核苷酸多型性（single nucleotide polymorphism;SNP），即DNA序列中单一碱基的变异，便能辨识个体。

以此案来说，最理想的作法，当然是从㹴犬身上的咬伤取样，分析 nDNA，再比对凶嫌的样本。可惜尸体于运送的过程中，大概已经受到污染，验了也未必准确。再加上宠物旅馆的老板，绝不可能让3只荷花瓦特犬配合调查，这个办案方向根本毫无希望。

好在天无绝人之路，数根 5 到 10 厘米不等，颜色有深有浅的毛发，不仅卡在死者的牙缝里（照片），还缠于脚掌上。它们出现的位置奇怪，长得又跟梗犬的不同，或许正是来自凶手。尽管鉴识采集的毛发时常不带毛囊，而发干的 nDNA 含量又极低，不过会有相当充足的 mtDNA，可以辨识物种。于是，鉴识人员挑了最长又最完整的 4 根送验。

死者的脚掌，缠着凶嫌的毛发。图/参考资料 2，Figure 3（CC BY 4.0）

狼 vs. 犬

毛发 mtDNA 分析的结果，显示其来源非狼即犬，才不是兽医瞎说的狐狸或海狸。如果进一步由伤口位置，回推攻击方式，嫌疑范围又会缩得更小：

狼（Canis lupus）作为掠食者，攻击讲求效率。最好不太耗费能量，便猎得丰美肉食。特别是遇到杰克罗素㹴，这种小型犬的时候，会朝颈部直接咬死，然后狼吞虎嚥。此外，该宠物旅馆附近，没有狼出没。

相对地，狗（Canis lupus familiaris）打起架来，才会全身从头到尾胡乱咬。好不容易把对方搞瘫了，却放着全尸一口没吃。因此，本案的凶手应该是中、大型犬，而且当时有机会与死者接触的，唯有那 3 只毛发长度和颜色，与证物完全吻合的荷花瓦特犬。

非当事荷花瓦特犬。图/Oxborrow on Wikimedia Commons（Public Domain）

身后贡献

鉴识团队完成狗主人托付的任务后，撰文介绍将 mtDNA 的细胞色素 b 基因（cytochrome b gene），放大并定序，最后确认物种的细节。虽然不晓得他们的努力，是否有助司法公道，但是好歹已为学术研究贡献心力。天下苍生多少默默无闻，死后被立碑着传的又有几个?一只备受宠爱的杰克罗素㹴，能荣登学术期刊，也算不枉此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