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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没有故事

2017-10-26 未解之谜网

想必大家都知道,世上第一部成文宪法是制定于1787年的美国宪法。

任何一部宪法都不可能完美无缺,美国宪法当然也不例外。但是美国人在修宪时,绝对不会更动宪法本文,而是一律以“修正案”的方式附在后面。换句话说,直到今天为止,美国宪法的本文仍旧维持230年前的样貌。

两百多年下来,这类修正案总共累积了27条(而已)。最有名的是前十条,统称为“权利法案”,它几乎和宪法本文同时生效。

其余的修正案有好几条和选举权有关。例如第15条让所有的美国男性都享有选举权,时间是南北战争结束后不久,两者的关联十分明显。至于美国女性,直到1920年才终于争取到这项权利(宪法修正案第19条),这在今天看来实在难以想象。而将投票年龄从21岁降为18岁,则是相当晚近的事(1971年第26条修正案生效之后)。

至于美国总统只能连任一次,原本一直只是惯例(因为华盛顿做完两任便告老还乡),所以小罗斯福的特例(做了十三年后死于任上)在当时并不算违宪。罗斯福总统逝世六年后,第22条修正案才明文规定以两任为限。

在这些修正案中,最有趣的莫过于18与21这两条,前者(1919年)就是俗称的禁酒令,后者(1933年)则宣布将它废除。由此可知,在美国宪法史上,没有任何事务能够一笔勾销;无论多么睿智或愚昧的立法,都会在历史上留下永久的记录。

总而言之,这是一部充满故事的宪法。正因为有故事,在研读这样的宪法时,不会令人感到枯燥无味。

那么其他国家呢?比方说,当今的法国已经进入第五共和,前面四个共和是怎么来的,又是怎么结束的,背后应该有不少故事吧。可惜的是,那些故事并未写进第五共和宪法中,如果你感到好奇,必须自己设法在别处寻找。

同理,介绍科学知识的方式大致也有两种,不妨称之为“美国(宪法)式”和“法国(宪法)式”。“美国式”的优点是引人入胜,缺点则是难免有点啰嗦,读者如果只想了解科学知识,必须从故事中沙里淘金。反之,“法国式”的优缺点则刚好相反。

这么说难免流于空泛,不如秉持科学精神,好好做一次实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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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上百种原子中,氢原子是最简单的一种,它的原子核就是一个带正电的质子,而原子核外面只有一个电子。

根据古典物理学,这个电子绕着原子核作圆周运动,有点像是月球环绕地球公转。不同的是,月球和地球的距离几乎固定不变,电子和氢原子核则是可近可远──两者距离越远,电子的总能量(动能+位能)也就越大。

科学家很早就知道,在原子那么小的尺度下,古典物理经常会失灵。因此想要正确描述氢原子,必须用量子物理取而代之。一旦改用量子物理,电子的总能量就会被“量子化”,换言之变成离散值,不过“距离原子核越远总能量越大”的趋势仍然保留了下来。

我们不难为这样的系统找到实际的类比,例如圆形剧场就很合适(请注意这只是比喻,不太可能完美对应)。如果把中央舞台当作氢原子核,电子就是剧场中唯一的观众。既然观众席上没有第二个人,他可以随意坐在任何一个位子上。

位于法国南部的奥朗日古罗马剧场遗址

如果选择靠近舞台的位子,他的位能自然比较低,反之坐得越高,位能就越大。由于两阶之间没有任何座位,阶梯的编号刚好可以描述位能的大小,而这些位能当然是不连续的。

至于在氢原子中,电子的总能量是以“量子数”来编号(n=1,2,3...),它和圆形剧场的阶梯在概念上非常类似,因此通常称为氢原子的“能阶”。

前面说过,既然整个剧场只有一名观众,他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座位。同理,氢原子中的那个电子可以待在任何一个能阶。能阶越高,量子数就越大,电子距离原子核也就越远。

由于每个能阶的能量都不一样,电子若想换到另一个能阶,一定会伴随能量的转移。如果是降级,电子会放出若干能量;如果是升级,当然需要先获得能量。对于原子中的电子而言,它只能释放或吸收电磁波的能量,其他的能量都敬谢不敏。不过既然这是量子物理,你不妨在心中将上述的“电磁波”代换成“光子”。

氢原子的电子从第三阶降至第二阶示意图

讲到这里,终于可以和实验扯上关系了。

氢原子是标准的微观系统,但如果有许多氢原子(例如一莫耳)同时吸收或释放电磁波,便会产生很明显的巨观效应。研究这种巨观效应的学问,通称为“光谱学”。

一提到光谱学,或许你就会联想到“吸收光谱”和“发射光谱”。请注意,在此的“吸收”和“发射”都是指上述的电磁波,因此吸收光谱就是电子升级的证据,反之发射光谱则对应于电子降级。

在光谱学中,氢原子的发射光谱可细分为几个系列,各系列都包含无数条离散的“亮线”,却没有任何连续的“亮带”。因此我们可以说,这个光谱就是氢原子具有离散能阶的定性证据。

依照惯例,这些系列都以人名来命名,例如来曼系列(Lyman series)对应于电子从某个较高的能阶降级到最低阶(n=1);巴耳末系列(Balmer series)对应于降到第二阶。此外还有帕申系列、布拉格系列、蒲芬德系列以及韩福瑞系列,分别对应于电子从高能阶降到第三、四、五、六阶。

来曼系列的谱线全部是紫外线,巴耳末系列的谱线包括可见光和紫外线两者,其他系列的谱线则一律是红外线。

其中巴耳末系列最有趣,它的前四条谱线落在可见光的范围,其余各条由于波长小于400纳米,根据定义都是紫外线。可是,可见光和紫外线的分界其实没有那么明确,一般人仍可用肉眼看见本系列的第五与第六条(波长分别为397.0以及388.9纳米)。

巴耳末系列前六条谱线,左侧勉强可见的两条理论上属于紫外线

不过,千万别以为光谱只能提供定性的证据。事实上,光谱实验的数据通常都很精确,足以作为氢原子能阶的定量证据。下面做个简单的示范:

氢原子能阶的公式是:En=-2.180*10-18/n2焦耳

如果电子降级,量子数从n降到m,释出的能量是△E=2.180*10-18(1/m2-1/n2)焦耳

这个能量如果转化成一个光子,那么根据爱因斯坦的理论(光子能量=普朗克常数*频率),我们就能轻易算出对应的电磁波其频率和波长。用巴耳末系列的第五条谱线为例,它对应于电子从第七个能阶降级到第二阶:

△E=2.180*10-18(1/22-1/72)=5.005*10-19焦耳

频率=△E/h=5.005*10-19/6.626*10-34=7.553*1014/秒 (其中h是普朗克常数)

波长=光速/频率=299792458*109/7.553*1014=396.9纳米≒397.0纳米

我们之所以相信氢原子能阶确实存在,正是因为有这些精确的光谱数据作后盾!

******

如果你觉得上文简洁有力,或许意味着“法国式科普”很适合你。但如果你觉得少了些什么,没关系,我们的实验尚未结束。

附录:芮得柏公式(Rydberg formula)

本文范例中的三个计算步骤,其实大可合并为一个式子:

波长=光速/频率=光速*h/△E=91.13/(1/22-1/72)纳米

这个式子当然可以推广成“电子从第n阶降到第m阶”的一般情形:

波长=91.13/(1/m2-1/n2)纳米

这就是所谓的芮得柏公式,不过更常见的版本是:

1/波长=R(1/m2-1/n2)

其中R=0.01097(单位为纳米的倒数)=1.097*107(单位为米的倒数)

由于纳米科技是当今的显学,现在大家谈到可见光的波长,通常会说大约是400至700纳米。但是在几十年前,科学家还习惯用“4000至7000埃”来界定可见光。换言之,埃是十分之一纳米,也就是一米的百亿分之一。

这个单位是为了纪念瑞典光谱学家埃格斯特朗(Anders Ångström, 1814-1874),他在1868年出版《太阳光谱研究》一书,详细记录了一千余条“太阳吸收光谱”谱线的波长。为了书写方便,他以10-10米作为波长的单位。因此我们可以说,埃氏是最先使用埃(Å)这个单位的科学家。

不过,埃氏绝非第一个研究太阳光谱的人。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年,德国物理学家夫朗和斐(Joseph von Fraunhofer, 1787-1826)就发明了所谓的光谱仪(spectroscope, 亦称分光镜)。借着这个仪器,他发现太阳光谱中藏有许多前所未知的细微结构。

至于光谱学是不是夫朗和斐开创的,答案则是见仁见智。如果真要追本溯源,或许牛顿才是这门学问的开山祖师。因为“光谱”其实就是依照波长大小排成一列的各种光线,根据这个定义,牛顿用三棱镜得到的“彩虹”无疑是史上第一个人造光谱。

从牛顿到夫朗和斐,时间相隔一个半世纪,实验的精确度自然提升不少。例如在牛顿看来,太阳光谱就是一道连续的彩虹,夫朗和斐则利用光谱仪,在其中找到574条黑线。它的成因大致可以这么想,从太阳内部发出的可见光,在经过太阳表面时,被氢原子吸收了一些特殊的频率;这些频率的光并未射到地球上,光谱中当然就呈现出一条条黑色的裂缝。

反之,如果在实验室里设法让氢原子自己发射电磁波,便能得到许多明亮的线条,刚好和“吸收光谱”的黑线互补,这就是所谓的“发射光谱”。事实上早在1860年左右,埃氏便研究过氢原子的发射光谱,发现其中有四条亮线(分别和某条“夫朗和斐线”互补),并且精确测量出它们的波长。

不过,那四条亮线并未冠上埃氏的名字,原因当然是后来被人掠美了。

掠美者名叫巴耳末(Johann Balmer, 1825-1898),是一位瑞士籍的高中数学老师。他原本和光谱学毫无渊源,五十几岁时突然对这门学问产生兴趣,于是发挥他的数学专长,为上述四条属于可见光的谱线“凑出”一个非常精确的公式:

波长=3645.6m2/(m2-4)埃,其中m=3, 4, 5, 6.

终其一生,巴耳末在科学上就只有这个代表作,其重要性却足以让他名垂青史。它发表于1885年,当时巴耳末刚好六十岁,堪称科学史上大器晚成的世界纪录。

夫朗和斐(左)、埃格斯特朗(中)、巴耳末

由于这个公式实在太精确,有识之士都看得出来,它背后应该有扎实的理论根据。不过在当时,这个问题难倒了全世界所有的科学家。

然而他们更想不到的是,在巴耳末公式问世的同一年,解决这个难题的人也悄悄诞生了,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波耳(Niels Bohr, 1885-1962)。二十八年后,波耳提出量子化的原子模型,为巴耳末公式找到了正确的物理意义。

不过,在讲述这段故事之前,需要先对原子论做个简单的回顾。

原子的概念早在古希腊时代就出现了,原意是“不可分割之物”。直到十九世纪初,这个哲学理论仍对科学界有着深远影响,因此,当道耳顿(John Dalton, 1766-1844)提出他的(化学版)原子模型,自然而然继承了这个不可分割的概念。

至于物理版的原子模型,要等到二十世纪初才陆续问世,分别是“汤姆森模型”、“长冈模型”、“拉塞福模型”以及“波耳模型”。

依照先后顺序,我们从汤姆森模型谈起。

就科学史而言,汤姆森(J. J. Thomson, 1856-1940)一生最重要的贡献并非原子模型,而是解决了“阴极射线之谜”;他断定这种射线是由一种带负电的微粒组成,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电子。正是这个发现,促使他在1903年底提出第一个有实验证据的原子模型。

既然电子能够独立存在,意味着原子并非不可分割,而电子只是原子的一部分。除此之外还有哪些部分呢?汤姆森使用最简单的假设,认为原子仅仅只有两部分:带正电的球体(有如一个面团)以及平均分布其中的一颗颗电子(有如葡萄干)。这正是“耶诞布丁模型”这个戏称的由来,不过“西瓜模型”或许是更贴切、更传神的别名。

几乎在同一时间,日本物理学家长冈半太郎(1865-1950)提出所谓的“土星模型”,用土星比喻原子中带正电的部分,土星环则对应各个电子。它显然已经具有原子核的雏型,这在当时是非常先进的观点。

可惜这个模型有个致命伤,无法解释“土星环”为何不会因为同性相斥而四散纷飞,因此后来被长冈本人宣布作废。即便如此,土星模型仍有承先启后的地位,后来的“拉塞福模型”或多或少受到了它的启发。

但必须强调的是,拉塞福模型还有一项更重要的根据,那就是由拉塞福(Ernest Rutherford, 1871-1937)本人主导的金箔散射实验,时间是1909~10年,当时任教于曼彻斯特大学的他刚拿到诺贝尔“化学奖”。

简单地说,这个实验是利用α射线撞击金箔,然后观察偏折的角度。由于α射线就是氦原子核,质量比电子大好几千倍,因此在撞击过程中,这种射线几乎感觉不到电子的存在。另一方面,如果西瓜模型正确无误,由于“瓜肉”过于稀疏,对α射线的影响同样微乎其微,因此理论上α射线会笔直穿过这些金原子。

实验结果却大大出乎拉塞福意料之外。虽然绝大部分的α射线确实如入无人之境,但有极少数具有很大的偏折,甚至是一百八十度折返。拉塞福曾经打个比方,就好像用大砲轰击卫生纸,居然发现砲弹偶尔会反弹回来!

这个结果显示西瓜模型大有问题,原子绝不是均匀分布的瓜肉与瓜子,中央显然有个体积极小、密度极高的核心。

于是拉塞福在1911年提出了改良版的原子模型,也就是后人所谓的“太阳系模型”。由于“行星”彼此距离很远,因而避免了土星模型中电子互相排斥的矛盾。

西瓜模型(左)与太阳系模型示意图

问题是,太阳系模型本身也有大漏洞:如果电子真的绕着原子核公转,一定无法维持固定的高度,换言之会迅速坠落。因为根据电磁学,转圈圈的电子会不断发射电磁波,这将导致电子的总能量越来越小,因而电子和原子核的距离一定不断拉近。

拉塞福自己当然知道这个缺陷,只是苦无解决之道。就在这个时候,来自丹麦的波耳适时投入他门下,时间是1912年三月。

波耳追随拉塞福的日子不算长,只有短短几个月而已,两人却培养出深厚的师生情谊。为了协助恩师解决这个难题,波耳大胆假设普朗克的(离散能量)理论或许也适用于原子轨道。拉塞福原本并不看好这个想法,理由是欠缺实验证据,但当然不反对波耳试试看。

一年后,回到母国的波耳才正式完成三篇论文〈论原子与分子的构造I, II, III〉,是为史上首度引进量子概念的原子理论。这组论文最成功的部分,就是后来以他命名的“波耳(氢原子)模型”。

直到这个时候,“巴耳末公式”与“芮得柏公式”的物理意义才终于大白于天下,敢情这两组一八八零年代问世的公式正是量子物理的重要证据。

话又说回来,波耳模型虽然成功,却有一个“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”的假设,算是美中不足之处。至于这个问题后来如何解决,当然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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